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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衔柳壹佰玖拾玖 英雄落幕

回京的路途远比去时更为沉闷。

赵德一行人如同铁桶般护卫着又或者说看守着凤遇竹。

昼夜兼程除了必要的歇马几乎不作停留也无人与她交谈。

她曾几次想从赵德及其随从口中探听出一丝风声最后皆以失败告终。

一切的一切都让凤遇竹感受到了这件未知事件的压力。

而越是接近京城那股无形的压力便越是浓重。

已然立冬官道两旁本该绚烂的风景也已枯败落在凤遇竹眼中更显萧瑟。

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无声的呜咽。

一股莫名的烦躁将她笼罩心中的不安如同初冬的冷风一点点将她浸润透骨。

她试图从赵德那张如同面具的脸上找出些许端倪但一无所获。

抵达京城那日天色是阴沉的铅灰色。

城门守卫显然早已接到命令验看过赵德出示的玉珏后便无声地放行甚至没有按惯例查验凤遇竹的关防。

凤遇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总觉得街道上似乎也比往日肃静许多市井的喧嚣被一种诡异的安静压制着连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空洞。

马蹄踢踏前行但出乎凤遇竹所料队伍没有前往皇宫而是径直驶向了凤府的方向。

明明是最熟悉的回家的路可在今日越是靠近凤遇竹就越是心慌。

府门前一切依旧匾额依旧鲜艳门口的石狮子依旧威严。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正常得有些过分。

这份“正常”却透着诡异。

府门紧闭门前冷清得不见一个闲人连往常守在侧门等候吩咐的门房都不见踪影。

整座府邸像一座被抽空了生气的巨大坟墓。

赵德翻身下马对着府门微微躬身:“凤小将军请。

陛下在府中等您。

” 皇帝在臣子府中门外却没有任何皇帝到访的迹象。

凤遇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推开门熟悉的庭院映入眼帘一切如常但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小厮丫头们低头垂手站在廊下如同泥雕木塑无人敢抬头看她空气中只有一种被极力压抑后的、细微的颤抖。

她穿过前院直奔正堂。

堂上皇帝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望着中堂那幅巨大的《猛虎下山图》 那是她父亲最喜欢的画。

凤擒天此人爱好单一喜欢世上一切勇猛的东西猛兽、猛禽包括勇猛之人。

画上的白额吊睛虎便是他最喜欢的猛兽喜欢到但凡是他常待的地方都会挂上一幅这样《猛虎下山图》 凤遇竹曾问过凤擒天为何家中画上每一只都是下山虎而无其他形态。

凤擒天答:“寻常人画虎不过三种。

一为上山虎二为卧山虎三为下山虎。

上山虎为饱食归山卧山虎为养精蓄锐下山虎为饿虎扑食。

” “世人多以下山虎凶恶而挂上山虎与卧山虎意求安宁富足。

” 凤遇竹不懂:“既如此为何家中没有这两种画?” 凤擒天只答六字:“虎不恶何谓虎?” 听到脚步声皇帝缓缓转过身。

在明黄色的龙袍之下连那只所谓恶虎也不得不收敛锋芒。

皇帝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却沉重如铁。

凤遇竹俯身叩拜:“臣凤遇竹叩见陛下。

” 皇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起来吧。

” 他的声音平稳不高不低恰好能在这寂静的堂内清晰地传入凤遇竹的耳中。

凤遇竹依言起身垂首立于下方目光落在皇帝袍角那精致的云海纹样上。

“凤卿”皇帝再次开口语气是一种刻意放缓的沉凝“你此番前往云岭路途艰险事务繁巨辛苦了。

” 凤遇竹心头微动她可不会蠢到认为皇帝特意召她回京是专程慰问夸奖自己。

她谨慎应道:“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 皇帝微微颔首指节无意识地在身侧紫檀木桌上轻轻敲击了一下细微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你能顾全大局在落鹰峡前果断分兵保下粮草根基后又稳定云岭局势朕心甚慰。

你与你父亲都是朕的肱股之臣。

” 他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语调愈发低沉:“正因如此朕才急召你归京将这件事告知于你。

” “遇竹”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莫要太过伤怀。

” 此话落凤遇竹预感到不妙全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在一片寂静中上位者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沉痛仿佛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悼词: “镇国大将军国之柱石功勋卓着。

此番于回京途中因战场余伤于驿馆不幸薨逝。

朕心甚痛惜。

” “轰——!” 凤遇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攥紧指甲掐入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站姿。

她依旧低着头浓密的眼睫剧烈颤抖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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