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峰顶的灵雾终于摆脱了肃杀与绝望的冰冷重新变得柔和而温顺如同母亲的手轻轻抚慰着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
洞玄祖师化作的点点青翠星光已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只留下那句“不再过问亦无力过问”的余音沉甸甸地压在峰顶。
东亭帝君的气息也如清风般散去峰顶唯余劫后的空寂以及那层缓缓流转、守护着最后生机的淡金光茧。
光茧内伯言的气息终于不再是风中残烛般的微弱。
眉心那道象征着道基崩毁的裂痕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虽仍显苍白却彻底褪去了濒死的灰败。
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声如同最安定的基石宣告着生命的顽强回归。
只是那曾经浩瀚如海的力量如今沉寂得如同枯竭的河床只余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新生意蕴在丹田深处悄然萌发如同初生的幼苗脆弱而珍贵。
东璃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中挣脱率先感受到的是掌心传来的温热与坚实。
她缓缓睁开眼熔金色的眼瞳还有些许涣散映入眼帘的是伯言沉静的睡颜。
他离得很近近得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淡淡阴影能感受到他悠长呼吸拂过自己额头的微痒。
他眉宇间那化不开的沉郁与挣扎似乎也随着沉睡而暂时隐去只余下一种近乎透明的疲惫。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暖流瞬间涌遍全身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冰冷与痛楚残留的麻木。
巨大的庆幸让她鼻尖发酸熔金色的眼眸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反手更紧地握住了他搭在自己腕间的手。
那温热真实的触感是此刻最无价的珍宝。
她微微侧头目光扫过身边。
小参童蜷缩在伯言的手边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莹白的光芒虽然黯淡却稳定了许多显然在沉眠中缓慢恢复。
光茧的边缘玄羽低垂着头雪白的翎羽上沾染的金红血迹已经干涸几处焦黑的伤口触目惊心但它挺直的脖颈和紧闭的尖喙依旧透着一种不屈的守护意志。
它没有沉睡只是极度疲惫地闭目养神敏锐的感知却依旧笼罩着四周。
峰顶很安静只有灵泉重新流淌的汩汩声风吹过竹海的沙沙声以及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
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混合着沉重的疲惫弥漫在空气中。
东璃尝试着动了一下锁骨下方那片灰暗的侵蚀区域立刻传来一阵隐痛体内盘踞的蚀心兰余毒也像蛰伏的毒蛇散发着冰冷的威胁。
她微微蹙眉却并未在意。
比起伯言的重伤濒死这点痛苦算得了什么?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伯言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
不知过了多久伯言长睫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初时带着一丝刚苏醒的茫然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
然而那清明之下是难以掩饰的、深入骨髓的虚弱与疲惫。
他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腕间的紧握以及落在自己脸上那道灼热的目光。
他微微侧头对上了东璃熔金色的眼瞳。
那双眼眸里盛满了未干的泪水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庆幸以及……某种让他心尖微颤的、毫不掩饰的依赖。
“璃儿……”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重伤初愈的无力感“你……醒了。
” 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耗尽了力气。
“嗯。
”东璃用力点头泪水终于滚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热一片。
她想说很多想问他感觉怎么样想告诉他自己的害怕想倾诉劫后余生的心情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哭腔的低语“你……别丢下我……” 伯言的心像是被那滚烫的泪水和脆弱的话语狠狠攥住。
他反手极其缓慢却坚定地回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指尖传来的力道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不会。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冰封尽褪只余一片沉静却真实的暖意如同晨曦穿透厚重的云层“我在。
” 没有过多的解释没有提及天道枷锁的沉重也没有讨论前路的渺茫。
此刻在这劫后余生的静谧里在这守护光茧的庇护下“我在”二字重逾千钧。
东璃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弯起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
她像寻求温暖的小兽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更靠近他一些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窝。
伯言身体微微一僵那源于天道誓言的无形枷锁瞬间绷紧带来针扎般的隐痛。
但他没有推开她反而用那只还能动的手臂极其轻柔地环住了她瘦削的肩膀将她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
动作间他月白长衫的衣襟微微散开露出了里面同样破损的里衣以及尚未完全愈合的、因天道反噬和强行冲关留下的暗红伤痕。
东璃的目光触及那些伤痕心脏猛地一抽。
她抬起头熔金色的眼瞳里满是心疼。
“疼吗?”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想要触碰却又怕弄疼他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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