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冬松嫩平原上的靠山屯被一场十年不遇的暴风雪围得严严实实。
屯东头的老张家祖宅里三十岁的张承业正对着铜镜瞧着自己左肩上那块暗红色的印记——形如卧狐尾绕颈项目透幽光。
这狐印自他出生便有随年岁增长而扩张如今已有巴掌大小。
张家世代为地主传至张承业已是第七代。
奇异的是自曾祖起张家长子无一活过三十五岁皆在生辰前后暴毙而亡死时肩头狐印紫黑如瘀血。
明日便是张承业三十一岁生辰。
“瞅啥瞅还能瞅没了不成?”父亲张永贵推门而入带着一股子冷风和旱烟味儿。
他将手中的铁壶墩在火炕上水花溅到通红的炭块上嘶啦一声化作白汽。
张承业披上棉袄遮住了那狐印。
“爹老萨满请来了吗?” “请来了在后院厢房猫着呢。
这老东西非要十块大洋才肯出手黑心肝的。
”张永贵啐了一口眼角皱纹里嵌着几十年积攒的忧虑与算计。
是夜风雪稍歇。
张家祠堂内烛火摇曳供桌上摆着五代先祖牌位。
老萨满乌布闭目端坐身前摊开一张泛黄的狐皮毛色银灰唯额间一绺赤红如血。
乌布年逾古稀是方圆百里最后一位通晓“狐事”的萨满。
“张家祖上康熙年间自关里逃荒至此。
”乌布睁眼眸中浑浊却锐利“你们先祖张天禄发现这片黑土荒地以三袋小米换得鄂伦春人指引找到一眼活泉遂定居垦荒渐成家业。
” 张承业点头。
这故事他自小听过无数遍张家从拓荒者变成地主拥地千顷雇农百余。
乌布枯手指轻抚狐皮:“但你们不知道的是张天禄当年签地契时动了歪心。
那时此地乃狐仙管辖山中多玄狐额生赤毛聪慧近妖。
张天禄捕得一头老玄狐活剥其皮以尾毫制笔蘸狐血为墨与官府书吏合谋造假契将原本三百亩地改为三千亩。
” 烛火忽窜高寸许映得牌位上的名字明明暗暗。
“那玄狐临死发咒要张家世代长子短命肩现狐印直至绝户。
”乌布叹道“你们祖坟必有问题。
明日寅时开坟验看。
” 张永贵脸色骤变:“开祖坟?这、这犯大忌讳啊!” “要么开坟要么给你儿子收尸。
”乌布冷笑“你自己掂量。
” 次日凌晨风雪又起。
张家祖坟位于屯北山阳坡七座坟茔覆厚雪如白馒头。
按乌布指示张承业握着铁锹在自己曾祖张广德的坟前犹豫不决。
“挖!”乌布喝道“狐咒已应三代再不应解你这一脉就断了!” 张承业一咬牙铁锹破开冻土。
三个时辰后棺椁显现。
启棺瞬间异香扑鼻张广德的尸身竟未腐坏面色如生双手交叠腹前紧攥一卷皮纸。
乌布取过皮纸展开正是那张狐皮地契。
契文朱砂书就虽历经百年仍艳如鲜血右下角狐尾笔印清晰可见。
更奇的是地契背面以炭条绘着一幅简图——群山环抱间有一孤碑碑文模糊难辨。
“这是真界碑所在。
”乌布神色凝重“张家地产其实只有三百亩余皆狐仙之地。
你们享了二百余年不义之财该还了。
” 当夜张家正堂炉火熊熊。
乌布从行囊中取出一柄黝黑烙铁形如狐首双睛嵌以暗蓝琉璃。
“寒铁烙铁唯此物能破狐咒。
”乌布将烙铁置炭火中煅烧“但法子凶险——需以烙铁灼你肩上狐印痛极之时狐鸣现世引你寻得真界碑。
若撑不过去当场毙命;若撑过去需按狐鸣指引退还多占之地张家或可存续。
” 张承业褪去上衣露出那妖异狐印。
烙铁渐红室内无人出声唯闻窗外北风呜咽如泣。
“爹”张承业忽然开口“咱家那些地如今其实大半荒着为何不退给屯里人种?这些年为守地界咱家得罪了多少乡亲...” 张永贵嘴唇哆嗦:“你懂什么!地是命根子!祖宗挣来的一寸也不能丢!” 烙铁已透橙红乌布执起:“承业想清楚了。
此法逆天改命痛楚非常人所能忍。
” 张承业望向供桌上那卷狐皮地契眼前闪过这些年种种:佃户老李头因欠租被逼投井;儿时玩伴栓子家因争地界被祖父打断腿;去岁大雪屯西寡妇为偷砍张家林场几根枯枝被管家鞭打致残... “来吧。
”他闭目咬牙“该还的债躲不过。
” 寒铁烙铁触及皮肉嗤声炸响青烟腾起。
剧痛如火山喷发张承业嘶吼出声肩上皮肉焦糊翻卷那狐印却骤然亮起血红光芒! 剧痛中他听见了——狐鸣凄厉自远方山岭传来一声接一声引着他神魂出窍飘过雪原没入黑山林海。
林深处一方古碑半埋积雪碑文苍古:狐领三百亩人界止于此。
幻境中一只玄狐自碑后转出目如赤珠:“张氏子尔祖贪暴殃及子孙。
今汝愿破咒可退地于民减租免债供奉狐堂。
然切记:真言界碑不可移妄动者必遭横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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